（一） 

一棵树
站着，向着另一棵       
森林自身旁化为乌有

辨认我——
你的指纹
乱伦的妹妹
枕头、焰火与割礼
我的秘密只向你敞开

不仅仅是我
是马冲锋的速度、叛乱的火 
是埋葬群星的深山
打开却无法结束的书
是铁网与鸟之间
罂粟花聚集的王朝
是永远下大雪的远方
是尽头

 
 （二）

我与你
远方与远方
尽头与尽头  
被死死绑在人间同一个马桩
噢，家——
大雾中的孤岛
居住着整个人类
比母亲的白发更令人迷惘

你多像一座荒寂的寺院
坐落在岁月的阴影里
北风夜夜刮过山岗
你醒着，望着窗外
沉默中有多少沧海桑田

为何你是我心尖上的痛
当我轻抚你的白发
两千年的清风穿过指缝
使火热的爱无处驻留

 
 （三）

告别的鞋在疾奔
热带密林的女儿
根何等充盈——
蓄满种族的热度与屈辱
发出子弹的尖叫

收留我吧，在空中
你色彩的激流奔涌而去
席卷我远走他乡
看啦，肉中的百合盛开
向我敞开一座天堂

摊开你赤诚的手
老茧，上帝心酸的吻痕
多少丰收压弯你的脊梁
多少热土遍布我的死亡

天地苍苍，鸦群掠过上空
婚榻上的爱侣
两堆燃尽的柴薪
焦土连着焦土……

 
 （四）

不止这些，还有
悲愤的农奴
倔强的青春
威严的教主
他们手挽手踏着隆隆军鼓
开进我的咽喉

不止这些
还有
— —你

你暮色苍苍
挂满冬天的果实
偷偷掂量着坠落的重量
使我的天日一个接着一个
被拖入等候处决的刹那
可怜的小母亲啊
日夜把你衔在口中
直到你撇下整个人间
她还在瑟瑟发抖

 
  （五）

……尾声近了，近了
永远不会再有
告
       别
也不会再有玫瑰、火把
和突围的嘶喊，只有你
为我哽咽下的海  
那些你从未说出的委屈
自深处漂出

你已不再是另一个，而是
我身内一滴硕大的泪水
也像虚空中投下的眼神
陌生地打量着往日的血肉和稻草
空荡荡的大街上
乌鸦衔来黑夜的告示
听，上帝醒了
他走着，打着更
把谣传的“幸福”一一没收

                               2008年7月21日夜